「從前幾位夫人，人人都傳她們死了，其實呢，那幾個娘兒們都是被家中強行送來聯姻的，雖說不樂意，卻也能湊合。」

「可哪知，遇上了元顥這狗東西。」

金玉一邊吐槽，一邊嗑瓜子。

「這丫心理一直不健康，夫人們入府后，他一不洞房，二不親熱，聽說第一位夫人信佛，便請了一群和尚日日拉著夫人念經，夫人著了道，信了皈依佛門能成仙，她娘家人拉都拉不住，剃了那麼大一個光頭，爹媽都不認了。」

「再說第二位，聽說有些月經不調，原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找了一群庸醫說了一大通藥理，生生死死的，說這輩子治不好，下輩子還得繼續受罪，嚇得二夫人連夜收拾行李，一路跪拜進山投奔了藥王谷。」

百戶接過話茬，猛吐一口瓜子皮：「還有三夫人，更慘，安生住了幾個月了，元顥非說他頭疼，夜里總是夢見有冤魂索命。不是咱們說，他壯得跟頭牛似的，他還頭疼。這丫說自己疼得不行，請了一群道士入府，那些道士說三夫人是妖孽投胎，是山里的野狐，逮誰克誰。加之她力大無窮，元顥便整日拿這來說事，說得人家頭都抬不起來。」

我伸過頭去問：「然后呢？」

金玉接話：「然后元顥替她娘家做主找了個有本事的道士，將人收走了，走時身上貼滿了符咒，一去不回。」

哦，感情前幾位夫人都是被他親自送走的唄。

金玉似有所感，罵罵咧咧道：「他自己變態，日日讓我們背黑鍋，咱們都是多純潔的小白花，也就是貪財好吃些，名聲都被那狗東西毀了！」

百戶也罵，一邊罵一邊嗑了一袋子花生，最后意猶未盡道：「聽說你們做生意賺了錢，算我一份唄？」

20

入秋的時候，國庫充盈了大半。

我錢賺得多，元顥也分得多，因著有了利益牽絆，這丫基本上日日待在我房里。

應了金玉的話，他不僅白拿我的錢，還白睡我的人。

「公主這肚子怎麼不見鼓呢，難不成有什麼隱疾？」

元顥一夜瘋癲后，衣衫不整地靠在床邊一個勁摸我肚子。

我累得睜不開眼睛，懶得搭理他，可他十分執著地問我。我不搭話，他又鉆進被窩將耳朵貼在我的肚子上，自言自語。

「這里面到底有沒有個孩子？」

「公主，你到底行不行啊？」

「聽說太醫院的孫老頭專治不孕不育，從前后宮的妃子，十個有八個經他手懷了孕，趕明兒下朝我將他提回來瞧瞧……」

元顥嘟囔了一陣，大概覺得無趣自顧自穿衣離去，一靜下來，我立馬睡得昏天暗地。

「轟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聲沉悶的巨響嚇醒，蒙蒙地看著床帳子。

接著就是一陣雞飛狗跳的吆喝聲。

「地龍翻身了！地龍翻身了！大家快跑！」

「銀子呢，我銀子呢！」

「快把桌上那塊玉抱著……」

奴仆們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帳子，從那些凌亂的話以及一直在震的床，我大約猜到發生了什麼……

我掙扎著想站起來，可一雙腿酸軟得根本提不起來。

晃動越來越厲害，窗臺邊的瓷瓶搖搖晃晃還是掉了下去，門吱呀亂響，外邊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天殺的元顥，這個禽獸不如的狗東西，定然是自個兒跑了。

照這丫之前的秉性，只怕早就對我心生不滿，不過礙著我爹是皇帝，他不好下手，現在好了，機會擺到他眼前了。

我咬咬牙一把扯下帳子，用力穿過大腿內側將兩條腿吊起來，用手臂的力氣提著腿下床，扶著晃動的桌子往外走去。

下人們都跑了，整個院子空蕩蕩的，平日里時不時嗷嗷兩聲的狗都不知跑哪兒去了，我一邊罵元顥一邊往空曠的地方走。

可地面越晃越厲害，從院門開始竟隱隱有裂開的意思，他麼的，狗東西元顥，老娘今日不死，回頭定然剁了你的狗頭喂王八。

讓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做王八。

「咔嚓！」

地面突然開裂，我猛地睜大眼睛，得快一點了，否則大門都出不去了，我提著腿也顧不得腿軟了，加快步伐往外跑去。

「救我……」

微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扭頭看到半年不見的謝姨娘被晃動的木頭砸了腿，額頭盡是豆大的汗，有氣無力地看著我。

誠然，我平日里是個好人，最起碼不會見死不救，可這個檔口，眼看院門口的地縫裂開得越來越大，這時候我便是去也救不了她，還會搭上自己。

我轉過身停住腳步，對著謝姨娘雙手合十：「謝姨娘……」

「大珠！大珠！」

著急的聲音從院外傳來，我眼看著方才還眼里無光的謝姨娘雙眼噌地亮了！她伸出雙手看向我的身后，那期盼的眼神活像見到神明現世。

接著，我就被整個扛了起來，我掛在男人肩膀上，正沖著謝姨娘的方向，看著她的眼神從驚喜轉為哀慟最后化為平靜……

「轟隆隆……」

新一輪的地龍翻身來了，院門口的地面像是撕裂的紙張一般徹底分開，身后一抹黑影飛向謝姨娘身邊，我也隨著男人的跳躍翻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