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概這家規太奇葩了,老天看不下去了,儀式一畢就下了大暴雨,我爹連同我說幾句的空都沒有,轉身就往殿里跑,元顥還算個人,彎腰將我一把扔進轎子……
到了晚上,元顥同我喝交杯酒,我三杯酒下肚,整個人就有些暈乎乎的,我站起身子在喜房里來回翻,衣柜,桌底,床下,一邊翻一邊喊:「別藏了……該洞房了……你們都出來吧……天地都一起拜了……不差洞房……」
元顥臉更黑了,冷哼一聲,扛著我一把扔到床榻上,冷著臉……走了……
5
第二日,我昏昏沉沉地坐在主座,看著幾位衣著華貴的側室,又看了看自己樸素的衣裳,心理多少有點不平衡。
怪不得前三位主母都活不過一年,且不說爾虞我詐,整日氣都氣死了。
「呵呵呵呵~三位姨娘,坐吧,我初來府中,對三位姨娘還不甚了解,要不……你們自己個兒說道說道?」
我這一招呼,三位側室嘩啦啦就坐下了,有喝茶的,有嗑瓜子的,還有一個將裙擺往兩邊一扯,分別在兩條腿上打了個結,掏出刀就地來了一套刀法的……
「夫人,如何?」
王氏笑得有幾分虎,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
我拍拍手,強捧道:「妙啊~」
王氏一把將刀扔地上,沖其余兩位側室自豪道:「我就說夫人會喜歡我的刀法,你們還不信,都聽見了嗎,夫人說妙!妙!你們懂嗎?」
側室們不屑地吐瓜子皮,我也跟著尷尬地笑笑:「喜歡喜歡……你們我都喜歡……」
「當真?」
說話的是謝氏,因為只她手中一直捧一本書,嗑瓜子都沒放下。
「夫人既然喜歡,我便給夫人講一講這治家之道。
」
謝氏背著手站起身子,頭一晃一晃的,開口就是唱腔,像從前村頭酸皺皺的說書先生,「為人主母者,黎明即起,灑掃庭院,既昏便息,關鎖門戶,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自奉必須儉約,宴客切勿流連,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誠……」
……
這哪是為人主母者,這是給人做母親來了。
我支著發昏的腦殼聽得昏昏欲睡,下首的王氏更夸張,已經打起了鼾,她身旁的李氏看不下去一把將瓜子塞她嘴里……
半個時辰后,謝氏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夫人,如何?」
「好好好!」我趕緊鼓掌,敷衍道,「不愧是謝家女,講得好!」
謝氏將手中寫著「家訓新規」四字的書冊雙手奉給我,這才滿意地坐了回去。
我又看向李氏,李氏瓜子皮一吐,嬌憨道:「公主,昨日那五百箱銀子……我們李家出的……」
我由衷豎起大拇指:「棒棒棒!就你最棒!」
6
妾室們走后,小三從簾子后邊走出來,擼著并不存在的胡子,感嘆道:「這幾個娘兒們,不像好人吶~」
我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你可知元顥的前三位夫人都是什麼名頭?」
小三是我的好友,從前我爹殺豬的時候,都是他陪著我趕雞斗狗,沒事他就愛嗑著瓜子去村頭的客棧聽過路的人講些天下奇聞,俗稱我們村的萬事通。
我做了公主以后,便發揚了他這個優點,將東廠給了他。
「第一位,是前朝襄王家的女兒,入府三個月就病死了。第二位,是前朝漳縣縣主,入府六個月病死。第三位,是前朝華陰郡主,入府九個月病死。按照這個規律,你絕對能活過一年!」
我一腳踢小三腿上:「感情嫁給元顥的,都是病秧子?」
小三搖頭,神秘道:「非也,非也,她們嫁來之前,個個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就漳縣那郡主,聽說能徒手扛動五十斤的大刀,可謂是身壯如牛!」
小三四周看了看,趴到我耳邊道,「我還聽說,是三位側室容不下她們。」
「怎麼說?」
「論出身,這三位側室皆可為正室,能做正室誰愿意做妾呢?一個想做正室就罷了,偏偏三個都想做,那就得講究一個制衡,在對待正室這個事情上,她們各顯手段,一致對外。等到將來無人敢嫁來為正,她們再內斗,誰笑到最后,誰做夫人!」
我瞇著眼睛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小三又湊過來:「大珠,你……」
「閉嘴!」
我一把堵住小三的嘴,生怕別人聽到,「胡叫什麼呢,叫我封號宛陵!」
小三撇撇嘴:「名是你爹起的,我都叫十幾年了,哪那麼容易改,再說了,你爹以前是殺豬的,想要大豬也沒毛病,誰叫你家姓姚呢?」
我脫下鞋子去打小三,小三嚇得跑得飛快,一溜煙跑出了院子。
7
再見元顥,是三日后回門。
他背著手站在房外簾子處等候,微弱的晨光打在他的肩頭,他的白玉冠泛著熠熠光輝,當的是公子如玉,舉世無雙。
令人遺憾的是,他規矩得像宮里守門的太監,莫說同我親近,便是眼神都不曾落進房內。
我一邊往頭上簪簪子一邊狠狠打量他,心里想著該怎麼將他據為己有,然后再掠奪他的妾室。
「相爺,我們謝姨娘身子不爽利,老毛病又犯了,請相爺過去瞧瞧。」
我正思量得腦殼疼,便見一青衣小廝急匆匆從院子外跑進來,怕我聽見還特意壓低了幾分聲音。
元顥背對著我,我不曾看到他的神情,卻聽他聲音淡淡道:「身子不適,便去請大夫,我去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