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柔亮。

我便看著他細白的手指在平滑的琴鍵上跳舞。

他閉著眼睛，睫毛尾部微卷，從鼻子到唇的弧線英挺漂亮。

一下就擊中了我的心。

年少的暗戀一旦萌發便不可收拾。

為了追趕他，我拼命地學了鋼琴，又背著父親偷偷地報考國外的音樂大學，當他的直系學妹。

直到回國的前幾天，我還在想什麼時候才能鼓起勇氣去告白。

卻得知他早已在國內有了女友，畢業后就要訂婚……

心灰意冷之下，父親又打電話來逼我聯姻，如果不答應，就要給姐姐停藥。

那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我整個人陷進絕望，最終懷著破罐破摔的心態，坐上了返回地獄的飛機。

結果姐姐還是在不久之后抑郁癥發作，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他這時候又回來找我做什麼呢？

17

幾番斟酌后，我決定赴約。

韓森在國外多年，在業內很有名望，人脈極廣。

如果能合作，對我和陸霆的事業都會有很大幫助。

但鑒于陸霆現在草木皆兵的樣子，這次會面還是暫時不告訴他了。

我跟韓森約在離園區不遠的咖啡館。

想著如果時機成熟，還可以邀請他到公司里坐一坐，也更方便洽談。

韓森很有紳士風度地提前了 15 分鐘到。

見我已經在了，還有點吃驚。

「等很久嗎？不好意思。」他笑起來一如既往地儒雅英俊，三年不見，更添了幾分穩重成熟的氣韻。

我的內心卻已經波瀾不驚。

「沒有，我也是剛到。」

客氣回禮后，叫來服務員端上早已點好的咖啡。

「還是意式拿鐵？」

韓森的目光頗有深意：「你懂我的口味。」

我不在意道：「只是記性比較好罷了。」

韓森的笑容冷淡了些。

我注意到氣氛有點凝滯，便主動地打開話匣：「學長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

「你是問私事還是公事？」韓森身體前傾，視線筆直地看著我，「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回答前者。」

這下倒叫我懵懂起來。

我關心你私事干什麼？

韓森的神色明顯地失望，靠回椅背上摩挲自己空蕩蕩的無名指。

「詩琳，我聽說你回國后不久就結婚了。你現在……過得幸福嗎？」

幸福？

不知怎的，一聽到這兩個字，我腦海里就跳出了那天陸霆紅著臉跟我接吻的樣子。

耳根一陣發燙。

忙掩飾地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卻忽視了韓森突然變化的表情。

手被捉住的時候，我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被猛地拉過去跟他的十指相扣。

「詩琳，選我吧，我更能給你幸福。」

韓森的語氣篤定認真，那雙曾令我魂牽夢繞的眼睛清楚地映出我完整呆滯的影子。

這是我在夢中見過無數次的畫面。

也是我幻想聽過無數次的告白。

這個男人還是一樣的，一樣的英俊，一樣的高貴儒雅，一樣的富有才華。

我的皮膚卻泛起一陣反感的戰栗。

「不……」

「你給老子放開她！！！」

中氣十足的聲音隔著玻璃刺穿耳朵。

我扭頭一看，陸霆臉色鐵青地趴在窗外，腦袋頂上的毛都炸開了很多。

18

噼里啪啦地火花四濺。

我滿頭黑線，尬笑著介紹：「這位是——」

「她老公！」陸霆兩手抱胸挺直腰板，「生是她老公，死是她死鬼老公，總而言之你沒機會了！」

說完還不屑地翻個白眼。

我：「……」

個人形象能不能注意點？

韓森只是幽幽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陸霆用余光上下打量了人家一眼，又哼唧：「我身高 187，體脂率 9.1%，八塊腹肌，MBA 學歷，還開著兩家公司，累積資產十幾個億。」

言外之意：跟我比？

韓森終于微笑起來：「我體脂率 8.7%。」

陸霆立刻深情地握住我的手：「老婆，我從今晚起就住在健身房，一天三頓蛋白粉增肌。」

「……」

這有什麼比的必要嗎？

我無力扶額：「嗯……對，這是陸霆……我老公。」

韓森一臉「哦，就那個眾所周知的神經病」的了然表情。

陸霆立馬炸了：「你個男狐貍精知道屁！」

「至少知道你粗俗、善妒、心胸狹窄，」韓森諷刺得很露骨，「還有，最不討女性喜歡。」

陸霆反唇相譏：「不好意思我就是這麼心胸狹窄，畢竟寶貴的老婆只有一個，我可不想被哪個上不了臺面的假洋鬼子搶走了！」

眼見戰況又要進一步地升級，我連忙制止：「停，都停，有話好好地說。」

兩個男人互翻白眼，都坐得離彼此遠了一些。

我簡直滿頭大汗。

韓森怎麼回事？不是已經有未婚妻了？分手了？離婚了？那也不該來找我啊！

還有陸霆，誰告訴他我今天來這里見人的！回去一定要揪出來胖揍幾十大板！

正焦頭爛額，韓森首先恢復了常態。

他不愧在國外名利場浸淫多年，很快地重拾了音樂家的紳士風度，整了整領子對陸霆說：「不管愛情還是婚姻，都應該由詩琳自己選擇。你這麼無理取鬧，跟強壓她回國的父親有什麼區別？還是說，你本身就是個控制狂，只把她當你個人的私有物品，不容別人染指半分？」

他的話音剛落，我就皺起眉。

這是我們從前在學校辯論時的慣用伎倆，強行類比和精準激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