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頭埋在枕頭里，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我很想抱抱她。

我知道，我完了，我開始產生了自己控制不住的感情了。

12

幺兒，其實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可惜我現在才發現。γz

如果我有個女兒，是不是也可以叫這個名字。我會把她捧在手心，當她叫我爹爹的時候，我親她一口，叫一句“乖囡囡”。

我從夢中驚醒，我為我的夢感到害怕，因為在我夢中，乖囡囡的娘，是幺兒。

人一旦有了某種念頭，這個念頭就會在腦海里瘋長。

若是真的讓幺兒給我生個孩子怎麼樣？

蔣老頭又找我了，他說因為幺兒入宮，皇上對他滿意的很。

看著蔣老頭滿臉肥肉的那張臉，我就恨恨。

若不是他，我怎麼會把幺兒送進宮。

她不該進宮的，她該是我的乖囡囡的娘的。

可誰知，這都是我的一廂情愿，她說她愿意同我生個孩子的時候，我好像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的快樂。可是隨即，她說要用這個孩子除掉貴妃。

原來快樂如此容易，不快樂也如此容易。

我這一路走來，雖然不容易，但是也沒有什麼，是我費心費力之后得不到的東西。

13

她說她想做太后，讓我幫她。

看著她緊張措辭地樣子，我就覺得好笑。

不管她怎麼偽裝成氣勢逼人的皇妃，本質上還是難以掩蓋自己的稚嫩本性。

她以為我不會幫她，怎麼會。

她做太后，我做攝政，我們二人臨朝，這天下就都是我們的。

謀上又有何難，勾心斗角、爭名逐利，本來就是我的長處。

這二十多年來，我一直在做這一件事。

她想到的想不到的我都為她細細謀劃。

我挑中了一個皇子，我想讓他成為我和幺兒的傀儡。

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貴妃倒臺，皇后沒有疑心。

只是我發現幺兒私下找來了安葉堿。

安葉堿安葉堿。

我不禁懷疑，幺兒如今到底是在做什麼？

我不敢去想，只是每天用繁重的事物分散注意力。

14

很快。

注意力無法分散了。

因為她在夢中喊了傅程。

傅程，我的好大哥，我終究是比不過你是不是。

我嘗試地叫了一聲“幺兒”，果然引起了她的厭煩。

我自嘲地問“所以這個名字只能某個人叫嗎？”

我看到她愣住了。

她想起來什麼了？

她的回憶里，有過我嗎？

我不知道是在嘲笑她的無用深情，還是在嘲笑我自己的懦弱。

我甚至都不敢和她提起來我對她的想法。ყź

我生怕提起來，和她站在一條線上的機會都沒有了。

因為她心心念念的傅程，是死在我的手里的。

當日皇后把安葉堿送到我手上，問我是不是確實不需要。

我當著皇后的面，把唯一的安葉堿摔在了地上，碾碎。

傅家有一個兒子就夠了。

15

午夜夢回時，我時常在想，如果當時傅程活下來了，那麼他在幺兒心里的地位還是如此不可撼動嗎？

是我一手促成了他的死，也是我一手創造出來了一個我永遠無法打敗的敵人。

因為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

顧震鈞試探地問我，幺兒要安葉堿來做什麼。

我知道他的不懷好意，但是我沒有戳穿。

我只是告訴他有個叫傅程的人曾經存在過。

果然，他的眼神從希冀變成了灰敗。

我的苦，要別人和我一起承擔。

16

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待皇上的死亡。

一天夜里，我閑來無事，去林間捉了許多螢火蟲。

螢火蟲的光照亮房間的時候，我倒是也覺得十分漂亮。

早些年間，我只顧著低頭趕路，都沒有來得及看沿途的風景。

其實，捉螢火蟲也沒有什麼難的。

活人的確是爭不過死人的。

但是活人，還能創造出無限可能的。

等皇上升天，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她做她的太后娘娘，我做我的攝政王爺。

太后和王爺的暗度陳倉，也可以稱得上是一段佳話了。

17

幺兒比我想象中的更狠。

她從來沒有全心全意相信我，甚至在她心里，我只是一個工具，這樣的工具，她可以找來很多，比如薛城。

原來我連她最好的工具都算不上。

那我在她心里到底算得上什麼呢？

我在她心里，存在過嗎？

我不敢問，我只能去找薛城撒氣。

薛城強硬地同我解釋，他說幺兒心里有他，只是幺兒心里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

我一刀一刀把薛城扎成馬蜂窩。

我讓他異想天開，我讓他提幺兒，他該死。

他怎麼配？

所有和幺兒親近的人都不配，都該死，只有我，合該只有我才是最應該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18

皇上死了，皇后也倒臺了。

我急急地去看幺兒的反應。

可是她卻很平靜。

是了，畢竟過了這麼久，什麼心性都磨沒了，她畢竟還是個小女孩。

我的小女孩，就要成為這個王朝最尊貴的女人了。

蔣老頭來找我，說感謝我，讓他蔣府光宗耀祖。

幺兒她，和蔣家有什麼關系？她是我傅家的人。

她是我傅澤的人。

她是我傅澤心里的人。

大功計成，所有人的祝賀不過是浮于表面罷了。

只有我知道幺兒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我去鄉間給她捉螢火蟲。

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19

幺兒比我想象中的狠。

或許我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她，了解她。

我永遠也想不到她會一把火了結了自己。

明明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

明明最差的已經結束了。

火光中，她淡淡地看著我，無喜無悲。

我想讓她出來，可是隨從們攔下了我，他們說寢殿每個角落都被火油浸滿了。

她早就準備好了。

我沖著她喊出了我心底最深的那個秘密。

我告訴她傅程是因為我而死的。

我什麼都不怕了，我不怕她恨我，我不怕她再也不見我，我甚至不怕她殺了我。

我只是怕她去找傅程。

我知道，她是去找傅程了。

我攔不住她。

-完-

咕咕的老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