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里也有一個故事,你想聽嗎?」他又問。
而我的答復顯然不重要。
他自顧自說著,「我和虞朝雖是孿生,但像得實在過分,小學那會兒我倆常為了好玩,在老師和同學面前假扮對方,偶爾連父母都會混淆,所以初中我被安排去了私立,而虞朝繼續上了公立學校。」
「從很小起,無論是學習成績還是興趣特長,我都比虞朝強那麼一點,那家伙便也覺得自己的弟弟比自己更優秀,就連追求心儀對象都要我幫忙。」
「他暗戀你卻死都不肯表露,明明對樂理一竅不通,學小提琴只是想更靠近你的世界,偏偏還要像只求偶的孔雀,讓我替他在你面前開屏。」
「所以有時我會假扮虞朝去上小提琴課,這事爸爸當然也發現了,但他只當是虞朝三分鐘熱度,鬧著報班后又不想學了,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我代虞朝上課。」
「可爸爸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天晚上他去接我下課,虞朝會躲在車后備箱里。」
「那家伙或許是想對我惡作劇,或是想多去看你一眼,總之他在后備廂里迷迷糊糊睡著了,那家伙睡覺一向很沉,而當他在大雨中渾渾噩噩醒來時,就恰好撞見了……更噩夢的一幕。」
「至于再后來的故事,你方才也告訴我了。」
「他深愛父親,又深恨他,正如他愛極了你,也恨透了你,他親手殺死了自己作惡的父親,可最終也沒能保護你……到頭來他還是伸張了罪惡,懲治了正義。」
「于是他的情感被徹底分裂了,直到他分裂出了屠夫人格,專門屠殺那些逃脫法律制裁的性犯罪者,將他們綁來虐殺、閹割。
」
「越瘋越殺,越殺越瘋,惡性循環,阿鼻地獄。」
「作為他的弟弟,我能做的只有幫他收拾爛攤子,幫他全身而退,但就在半年前,我的一處埋尸地被房產商開發,警方開始著重偵查,若他再這樣失控下去,就算是我也無法收尾……」
「所以你才決定幫他解開心結,開始尋找調查我?」我忽地接口。
「嗯。」虞夕低聲道,「如果那晚我沒有替虞朝去上課,如果你從沒有上什麼小提琴晚班,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所以我和你都是該贖罪的人。」
「你瘋了吧?」我幾乎氣笑,「我贖什麼罪?我才是那個受害者好嗎?」
虞夕卻深深凝視著我,「沒什麼比成為受害者更容易洗脫罪名的了不是嗎?」
我怔了好半晌,怒道,「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知道。」虞夕面色依舊平靜,他抬起手,電擊器抵在我的脖頸,「但沒關系。」
電流瞬間麻痹全身。
「唔!」我悶哼一聲,身子不受控地軟倒,被虞夕穩穩接住。
「進來吧。」虞夕不知在對誰說話,「她已經全部想起來了,你還要繼續躲藏嗎?」
四周寂靜了半晌,隨著「吱呀」一聲慢響,虞朝推門走進。
「那張紙條,是你給她的吧。」虞夕箍著我的喉嚨,將我鉗制在懷里,「至于上面的內容,我猜,就是告訴她,是我偽裝成了你的一個人格。」
我勉強撩起眼皮,卻見虞朝無言低垂著眸,氣質像極了影衛的人格。
「我原以為你切換人格后就沒有自我意識了,想讓她恢復記憶后用過去的事逼你清醒,沒想到你其實一直清醒得很啊,影衛。」
虞夕諷刺道,「還是說,我該叫你主人格——哥哥?」
「虞夕。」虞朝的聲音疲憊又沙啞,「放了她吧。」
虞夕嗤笑一聲,「怎麼,你寧可繼續折磨自己也不舍得傷害她嗎?」
「她是你的心結、你的噩夢、你腐爛的傷口,只有身為主人格的你親手殺了她,你才能解開心結,你的情感才會統一,才能重獲新生!」
虞夕的情緒逐漸激動,「殺了她,哥,就像殺掉我們的爸爸一樣,那不是你的錯,你不該接受這種懲罰,殺掉她,徹底拋棄過去,你才能繼續走下去!」
虞朝搖頭,緊皺的眉頭痛苦至極,「不,這樣是不對的……」
「不對?那你再這樣放任屠夫發瘋,殺掉第八第九第十乃至屠殺更多人,直到警方把你抓走就是對的了嗎?」
「屠夫殺的那些人,都是他們罪有應得。」
「你倒是替別人伸張正義了,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明明還深陷在罪惡的泥沼里,你看你都瘋成什麼樣了?你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毀了自己啊?!」
也就在這詭異的氣氛里,我緩緩舉起手,「那個……能先放開我,聽我說一句嗎?」
爭吵聲戛然而止,虞夕遲疑片刻,還是松開了我。
而虞朝的復雜的目光也久久停滯在我身上。
在兩人的注視中,我身子略微打擺,不由得扶上一旁粗糙的水泥墻壁,虛弱喘息。
「我想說的是,你們都沒錯……」
我輕聲接著道,「但你們都該死。」
聽見這話,虞朝和虞夕都愣住了。
而我扶墻的手猛地用力敲擊。
下一秒,咆哮的牧一鳴就撞門而入,手中開刃的匕首瘋狂刺向虞朝的后背,「啊啊啊老子跟你拼了!去死!去死!」
「哥!」虞夕登時紅了眼,想上前搭救卻被我冷不丁伸腿一絆。
「砰!」「啪嗒!」
虞夕摔倒,電擊器掉落。
我迅速搶過電擊器,不由分說摁上最大電量死死抵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