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被少年的低吼印證,我心臟發緊,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
在少年人格的妄想中,我那個不存在的「父親」一直在侵犯我這個女兒。
哪怕那只是少年的妄想,我真正的父親早就拋下了我,我還是感到一陣感同身受的壓抑。
就仿佛少年妄想中的那種侵害,也當真發生在我的身上過。
大雨、昏暗、掙扎、求救……
隨著我呼吸急促,幾乎喘不上氣,憤怒的少年終于回神,「顧紅?顧紅!」
他慌得手足無措,輕碰我的臉頰,「顧紅,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我應激地一下拍開他的手,整個人恍惚得厲害。
少年的手僵在半空,神情痛苦而自責,「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我卻忽地抬眸看向他,雙目空洞極了:「你說我的父親是壞人,那麼——」
「你的父親呢?」
「哐!」
燈突然,熄滅了。
6
很顯然,虞朝的妄想已經開始影響到我。
我知道有種病叫「群體性癔癥」,指某種精神緊張的相關因素在許多人之間相互影響,從而引起個人心理或精神障礙。
誰想在虞朝這兒,光是他一個人就足以將我逼瘋。
所以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必須逃跑。
立刻。
按前些天的規律,在我睡覺時,虞朝似乎不會來打擾我。
于是從少年人格的房間被醫生推回來后,我故作神思恍惚,倒頭就開始裝睡。
我默數著秒,直到醫生離開又過去半個多小時,我才緩緩睜眼。
周圍一片死寂,我咬牙拿出貼身藏著的小刀和鐵絲。
「嘶……」
我痛得倒抽涼氣,不忍去看劃傷的肚子,只伸手抹去鐵絲上的血跡。
但愿不會得破傷風。
離開床墊前,我又瞥了眼墻角黑漆漆的裂縫。
自從昨天塞過來一張紙條,后來不管我怎麼敲擊試探,隔壁都毫無反應。
我躡手躡腳靠近防盜門,學著電影里的架勢將鐵絲捅入門鎖,然后伸手轉動把手——
開了?
連我自己都愣住,順利得出乎預料。
門真的開了。
并非鐵絲的功勞,而是這防盜門壓根就沒上鎖!
有那麼一剎我清楚感覺自己被虞朝愚弄了。
他只擺出這麼一道唬人的門,就叫我作繭自縛。
或者說,是他察覺到了什麼,今天故意沒上鎖,其實人就在門口等著我?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僵著手,屏住呼吸,緩緩將沉重的房門拉開一條細縫。
「吱……呀……」
再細微的響動此刻在我耳中也如同雷鳴。
我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將眼睛湊近門縫。
卻見外頭空無一人。
又是我自己嚇自己。
我長出一口氣,捏緊了手里的小刀,一只腳踏出房間。
安靜、冷清、灰藍色質地。
走廊里的溫度比房間內還要陰寒上三分,鋪著大塊瓷磚的地面鏡子似的映出我發軟的小腿。
我四下觀察,確定沒看見攝像頭的紅點后,快速走向左邊房間的防盜門。
昨天的紙條就是從這個房間塞過來的。
假如隔壁關著的也是和我一樣的人質,那能多救一個人,我也能多一個幫手。
左手摁在門把上,金屬的質感冰得我又是一個激靈。
而這次門把轉動得依舊順利,順利到叫我不起疑都難。
假如一開門虞朝就站在里面,或者一開門又看見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尸體怎麼辦?
我攥著小刀做出防衛姿態,手心全是冷汗。
門開了。
一眼看去,同樣構造的毛坯房內空蕩蕩,既沒人,也沒物。
我高高懸起的心稍稍落下,卻任吊在半空。
該逃了。
我也不敢跑動,生怕震動會引起虞朝的注意,只得貼著地快速競走,每根頭發絲都在用力。
保佑保佑保佑保佑保佑保佑……
我甚至不敢回頭,小腿繃緊到瀕臨抽筋,險些忘記人是需要呼吸的。
保佑保佑,保佑我千萬別被虞朝發現!
然而,一語成讖。
「寶寶,你要去哪兒?」
隨著那慢悠悠的聲音響起在我身后,我內心幾乎是同時吶喊出一聲——
跑!
我立刻拔腿狂奔。
跑啊、跑啊、快跑啊!
我拼了命地朝走廊盡頭跑去,迅猛的風在我耳畔呼嘯得像鬼嚎。
也就在我抓上樓梯欄桿的瞬間,我頭皮一陣劇痛,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啊!」
我尖叫一聲,心臟幾乎都要蹦出口,后背重重摔在冰冷的瓷磚上。
「嗯,8 秒,你退步了哦。」
身后,屠夫拽著我的頭發,嘆息的聲音居高臨下,「高中那會兒你五十米明明只要 7 秒半的。」
「放開!放開我!」我來不及喘息,在地上拼命掙扎,揮舞的小刀瞬間劃出一道血腥味。
屠夫「嘶」了聲,咧出一口白森森的尖牙,「那個戀愛腦的蠢貨,竟然把刀都給你了……」
說罷,他舔了口手臂內側的血道子,接著一把拽住我的小腿,將連滾帶爬想逃跑的我拖回,再一掰我的手腕。
「唔!」手腕痛得像是脫臼,我不禁悶哼,小刀也因此被奪過。
整個過程不到十秒,完完全全的壓制。
「沒收了。
」屠夫將刀別在腰后,順手將我公主抱起,力道不容反抗,「還敢逃嗎?」
身子瞬間騰空,失重感與恐懼一同襲來,我一下咬死嘴唇,僵著不敢再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