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看清那是張小紙條,我遲疑片刻,伸手將它抽出。
恰在此時,我聽見走廊里好像有腳步聲,不禁應激地將紙條攥在手心。
而走廊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急不緩,最終——
停在了我的房間門前。
我呼吸瞬間屏住,緊張得好似考試作弊的學生。
又側耳傾聽了好一會,確定門外沒了動靜,我才飛快張開手掌,打開紙條——
【小心,他們中有一個人格是假的,他想殺你。】
「吱呀。」
幾乎在同一瞬間,防盜門被從外打開,我飛快將紙條塞進嘴里,囫圇吞下。
「早安。」明顯在醫生人格的虞朝從門外走進,「又是新的一天。」
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我被囚禁的第三天了。
一個大活人失蹤三天,若放在正常家庭,家人早就發現異常報案了。
但對我來說,公司已經將我辭退,自駕游之前我又才跟男友吵了一架。
我和牧一鳴交往不過半年,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至少要冷暴力我一周才會理我。
何況他媽媽向來強勢,也一直不喜歡我,總故意留牧一鳴在她身邊。
所以像我這種人,就算被誰欺負了,除了自己,根本沒人會替我撐腰。
「紅,你方才吃下去了什麼?」ÿż
這時,醫生忽然開口,他聲音依舊溫柔,卻叫我滿心的酸澀瞬間打散。
「沒、沒什麼,我就打了一個哈欠……」我忙錯開視線,喉嚨處的異物感越發強烈。
「是麼。」醫生微笑道,「那接下來我們要繼續治療了,紅。」
見他并沒深究,我稍稍松了一口氣,配合著坐上輪椅,戴上眼罩。
「咕嚕咕嚕咕嚕……」
再次被推出房間,我猶豫片刻,還是問道,「虞醫生,你覺得,怎樣才算徹底摧毀一個人?」
輪椅滾動的速度明顯放緩。
「嗯……」醫生認真想了想。
「我覺得,應該是先給他完美的一切,美好的家庭、溫馨的親情、值得期待的愛情,以及毋庸置疑的光明未來,然后在他習慣這一切的那一刻,全部奪走。」
黑暗中,醫生的聲音溫柔,像是在嬰兒床邊念著一個睡前故事。
「從此,他便只剩下一個破碎的家庭、崩壞的親情、罪魁禍首的愛情,以及永遠背負罪孽的未來。」
他說著一頓,笑道,「紅,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沒什麼……」我僵硬搖頭,「那個,虞醫生,我有些害怕,你能給我一個擁抱作為鼓勵嗎?」
「當然可以,孩子。」
得到肯定的答復,我也不摘下眼罩,只憑著感覺起身又轉身。
于是我腳下理所當然地被輪椅一絆,整個人朝前撲去。
「小心。」醫生立刻接住我,護住我后腰的手依舊冰涼。
而我則站不穩似的胡亂扒在他身上,右手用力摁上他的左肩。
就聽醫生倒吸一口涼氣,我摁壓的指腹也隨之感受到一股溫熱。
「虞醫生?你受傷了?」我關切道,手上卻還抓著不放。
「嘶,沒事……只是昨天有個狂躁癥的病人突然發作,不小心讓他碰到了。」
說著,他輕輕抱了抱我,哪怕痛得打戰,也盡可能維持正常語調,「好啦,紅,我扶你坐下吧。」
我乖乖點頭,坐回輪椅,心還跳得厲害。
他的左肩上,有我昨天造成的刀傷。
從隔壁傳來的那張紙條上說,「他們中有一個人格是假的,他想殺你」。
有一個人格是假的?
在捕捉到那行字的一瞬間,我腦海里只冒出兩種可能:
要麼是虞朝的主人格戲精附體,演出一種人格,只為更戲劇性地殺我。
要麼就是有人在扮演虞朝,假扮他的人格之一來面對我。
而這里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一個人——
虞朝的孿生弟弟,虞夕。
4
「吱呀。」
再次被推入房間,我熟練地等著房間燈打開。
據虞夕所說,他們的媽媽曾是一名杰出的催眠師。
為了控制哥哥的人格分裂,他們的媽媽花費幾年時間才給哥哥種下一個潛意識。
即只有在黑暗處才能切換人格,且不同人格要待在固定的房間。
這時,房間燈打開。
「殿下。」
只聽一道低沉且磁性的男聲,我努力睜開刺痛的淚眼。
卻見虞朝單膝跪在我面前,寬肩窄腰,氣質冷硬。
我再遲鈍地環視一圈周圍古色古香的房間。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以為自己是穿越了。
我咳嗽一聲,不大自然道,「那個……你快起來吧,不用跪我。」
影衛卻不動,依舊安靜地垂著眸,面無表情。
我舔了舔干澀的唇,干脆伸手去拽他的胳膊。
影衛身子一僵,不敢反抗,順從地由我將他拉起,原地垂首站得筆直。
而我的目光停在他的左肩,那里的布料明顯深了一塊,像是被什麼浸濕。
「虞朝,把上衣脫了。」我道。
影衛一怔,下意識抬眸與我對視,隨即又無聲垂下,利索地脫去上衣,露出精壯的身材。
我看得耳根發燙,面上卻強裝淡定,指尖觸碰那猙獰的刀傷。
他隱忍地顫了顫,悶哼壓抑在喉間,克制到幾乎聽不見。
那就是我昨天捅傷屠夫時留下的傷,此刻傷口就像被人刻意蹂躪過,血肉再次崩裂,滲出鮮紅的血。
「你這里……怎麼受傷了?」
我明知故問。
影衛沉默片刻,低聲道,「練劍時受的傷。